九旬老人郝世保抖动着手擦拭相机镜头。他的家在苏州市平江老街。房间墙上挂着一幅幅战火纷飞年代的照片。 年轻时，郝世保曾是一名战地记者，他一手持枪，一手拿照相机，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，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，拍摄了不少难忘瞬间。 梁山歼日军 “你看这张照片，八路军穿着当地百姓的蓑衣埋伏，这是我在抗日战争时期梁山战斗中拍摄的。”郝世保向记者讲起那场战斗，眼中闪着光芒。 1939年3月，八路军第115师师部及一些人员由山西进入山东境内，配合当地党组织开展敌后抗日武装斗争。 8月1日，日军数百人从汶上出动，向八路军活动区进逼，进行“扫荡”。 得知消息后，八路军决定伏击。设伏地点是一条敌人必经的干河沟，战士们沿着河沟散开，等待日军钻进“口袋”。 2日下午，敌人出现了。郝世保说，战士们憋着一股劲儿，就等首长一声令下。 “日军越来越近，离我们百十米时，随着一声‘打！’顿时，机枪、步枪、手枪一齐向敌人开火。”日军突遭袭击，一下子乱了阵脚，躲的躲、趴的趴。一阵混乱后，回过神来的日军开始与八路军对射。八路军的重机枪火力点成了敌人的攻击重点。突然，一发炮弹裹着尖厉叫声向机枪阵地飞来，在郝世保前面的硬土堆上弹了一下，从他头顶飞过，落在身后的小土包上，顿时碎泥石在他背后乱飞。“当时情况十分危急。这是我离敌人最近也是最险的一次。”郝世保说。 经激烈战斗，日军伤亡惨重，退缩到梁山西南独山庄等地。 郝世保说，部队首长分析了敌我力量对比，决定部署作战，一举歼灭日军。战士们情绪高昂。“我放下相机，和另外两个小同志各带1把驳壳枪、5发子弹和1个手榴弹，绕过日军占领的独山庄，到河西岸担任警戒，如发现敌人有增援部队就放乱枪拖住他们，要是敌人从那个方向逃跑，就用麻雀战扰乱他们。” 郝世保回忆说，约好联络暗号后，他们赶了30多里路，抵达渡口西边旷野，进入阵地。 八路军悄悄摸到村子外围。深夜，指挥员下达战斗命令，战士们向敌人发起攻击。刹那间，枪声、手榴弹爆炸声、喊杀声四起。“日军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”。 “这一仗，八路军歼灭进犯日军，缴获3门野炮、轻重机枪17挺、长短枪200多支。”说到这里，郝世保兴奋不已。 拍摄淮海战役 郝世保家中挂着一幅关于淮海战役的照片。他向记者讲述了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。 1948年11月，郝世保跟随解放军主力部队参加淮海战役。战役第一阶段的重心是集中兵力歼灭国民党军黄百韬兵团。华东野战军围歼盘踞在碾庄圩地区的黄百韬兵团约10万人。郝世保拍摄了歼灭黄百韬兵团的照片。 照片尚未冲洗出来，郝世保接到上级指示：国民党徐州“剿总”副总司令杜聿明指挥的国民党军企图出徐州……要求郝世保迅速随解放军攻击部队拍摄报道。 围歼黄维兵团是淮海战役第二阶段主要战斗。解放军包围并歼灭黄维兵团约12万人，生俘兵团司令官黄维。 12月中旬开始，报道淮海战役第三阶段围歼杜聿明兵团成为郝世保主要任务。他跟随部队赶乘刚缴获的平板火车，赶赴目的地。 “那年的冬天特别冷，我们挤坐在毫无遮挡的平板火车上，身子都快冻僵了。经过约2个小时运行，赶到我军包围杜聿明部的北面阵地。”郝世保说。 为配合平津战役，淮海前线解放军敌前整训。杜聿明部被解放军围困在陈官庄地区。野外一片空旷，遍布堑壕，两军对峙，天空飘起大雪。郝世保说，“敌人阵地上缺食、缺水，蒋介石用飞机向杜聿明部空投食品。而我军官兵在老百姓支援下，能吃上热饭、热菜，士气高涨。” 1949年1月6日，解放军发起对杜聿明部总攻。枪炮声、爆炸声、指战员奋勇杀敌的喊杀声响成一片，解放军向敌人发起排山倒海、势如破竹的冲锋。郝世保紧跟攻击部队，扑向杜聿明集团指挥部的核心阵地陈官庄。 在前沿阵地，郝世保看到一批批俘虏被押下去，但天空漆黑无法拍摄。郝世保随部队冲到陈官庄外，这时，敌人的仓库被炮弹击中燃烧起来，火苗不断蹿出。“当时感觉瞬间很亮，但持续时间太短还是没有拍成。”郝世保说，只能等待黎明的到来。 清晨时分，战场渐渐平静下来，在一层薄雾笼罩下，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，一群群俘虏被我军指战员押下来。“看到这一情景，我迅速调整好取景角度，准备拍摄。”郝世保说，这时一阵风吹来，他从镜头中看到，飘散的硝烟经过一尊又黑又大的榴弹炮上方，构成一幅壮丽的胜利图景，他连续按动快门…… 照片中，我军缴获的敌军美制榴弹炮是前景，战场远处敌人丢弃的汽车和仍在燃烧的弹药阵地是远景，场面恢弘。 经过四天激战，1月10日，淮海战役以解放军大获全胜而结束。 见证解放上海 1949年4月，渡江战役打响。4月23日解放南京。 郝世保随部队到达南京后转战常州，随后到苏州。 郝世保记得，当时，既要解放上海，又要尽量保护上海人民生命财产和市政设施、工厂、学校等。“部队就在上海外围，采取钳形攻势，分别自浦东、浦西进逼吴淞口。” 5月23日夜，解放军发起对上海的总攻，快速勇猛，多路直插市区追歼国民党军。到5月27日，除汤恩伯率5万人登舰逃跑外，其余15万余人或投降或被歼，上海宣告解放。 郝世保说，上海战役中，人民解放军充分表现爱护人民的本色。作战中，有的战士冒险为人民救火；巷战时，战士们怕发炮误伤群众，宁愿短兵相接与敌人肉搏。 上海战役胜利也与人民的支援分不开，解放军向上海进军时，人民群众纷纷帮助解放军，抢修道路，保护工厂、铁路…… 采访手记 采访结束时，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。郝世保连忙把那些泛黄的相册用报纸小心翼翼地裹了一层又一层。“千万不能受潮，这可是我的生命”。郝世保把自己拍摄的每一张照片都当成宝贝，呵护，爱惜。照片背后的每一段历史、每一个故事，都珍藏在他心里。 新华社记者 刘巍巍（新华社南京6月6日电）
